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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六 七少爺的骷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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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鬲軒沒事人似的用手拍了拍肩頭被砍破了的衣服,笑道:“你沒砍死我那你就倒黴了。”伸手往前一探,一把將百夫長的彎刀抓在手中,用力一捏便聽“咯嘣”一聲,彎刀頓時段成一碎兩截。兩截指的是彎刀兩端折斷,一碎則是被金鬲軒抓住的中間段已被他捏成了碎片。

蕭瑤瞧著大吃一驚,百夫長那一刀砍下去她是看得清清楚楚的,刀鋒入肉半分,若是旁人怕是早已被砍成兩半。就算是武功高強之人,哪怕練成了刀槍不入之功,面對這一刀只怕也絕不會如此意閑神定。何況這一刀明明砍在了他肩膀上,不但血肉無損,反而連刀也嘣了一個缺口,就好像這一刀並不是砍在肉身上,而是砍在了鋼筋鐵骨上。蕭瑤又仔細看了一下金鬲軒握刀的手,暗吸口冷氣,心道:“看不出他竟有如此本事,只是剛才那一刀砍下,明明看到是砍傷了他,怎麽一眨眼連一滴血都沒出就愈合了呢?”

金鬲軒慢慢灑落手中的碎刀片,望著蕭瑤微笑道:“我再一拳打下去,你知道會是什麽結果?”蕭瑤道:“到時這條街一旦動靜越大,你認為我大哥就會知道我在這裏?”金鬲軒臉露詫異之色,道:“天!這你也想得到?”

蕭瑤搖了搖頭,嘆道:“算了,我們還是走吧!”她說著便往前走去。百夫長雖然已清醒過來,但內心裏似乎已被金鬲軒的詭異神功所征服,也不敢強蠻動手。這時他見蕭瑤要走,連忙叫道:“昭月公主,你……去哪裏?”蕭瑤遠遠的道:“你放心吧,我去天雄寺看看青牛大師,隨後自會去見太後。”

這時,旁邊一條街道口奔出一隊遼兵,為首一員大將正是蕭春,高聲道:“青牛大師半月前已西登極樂,昭月公主難道不知道嗎?”

蕭瑤雖然料想到事情兇伏,但還是不免驚駭和痛惜。聯想到當時情形,更加憂慮,也不知青牛大師有沒有召喚回妙音鳥,魔道真君的詭計有沒有得逞?

蕭瑤微微停頓一下,便依然往天雄寺走去。蕭春也不阻攔,只是領著士兵在後面跟行。但對蕭瑤又多了一個同伴,而且還提著一口可疑的大箱子,則暗自留心。來到天雄寺,開門的還是那個愛從門逢探出腦袋的阿難,他見到蕭瑤時淡然不驚,默然將蕭瑤等人迎進寺內。

蕭瑤再臨天雄寺恍如隔世,也不知那天晚上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麽,便問阿難詳情。其實那天阿難也與她一般昏暈過去,至於發生什麽他自然是不知道的。但阿難的表現卻遠比不知道更為茫然,就好像他已經忘記了一切。蕭瑤雖覺奇怪,可也是無可奈何。

不大一會,來到露天觀音大佛前,阿難道:“大師的舍利子就供奉在這裏。”蕭瑤身子晃了一晃,想到不久之前還好好的人,轉瞬便已天人兩隔,心下又是難過又是傷心。她走到佛像前,跪下拜了三拜,甚是咎責道:“若非我帶著唐德前來求助,衛魔道和魔道真君的詭計又豈能得逞?”痛惜之餘,逐暗暗決定,來日定要為自己所造成的過錯討回公道。

金鬲軒提著木箱子圍著觀音大佛像轉了幾轉,嘖嘖道:“造像宏偉,奇跡奇跡!”阿難甚是不悅,哼哼著道:“大師坐前,不可浮躁!”金鬲軒笑道:“我又搬不走佛像,你怕什麽?”阿難臉色陰沈,顯是對這少年不喜。

蕭瑤忽然問蕭春道:“蕭將軍,韓慕和耶律芳他們還好嗎?”蕭春道:“不好!”蕭瑤心頭跳動,生怕他們已遭了不測,問道:“怎……怎麽不好?”蕭春道:“他們夫婦已昏迷了半個月,皇宮裏的禦醫都束手無策,太後派人到處找你,便是希望你能夠救醒他們?”蕭瑤更是驚聳,如果韓慕夫婦當時和自己一樣是受了人面花迷惑而昏迷不醒,那自己又如何會蘇醒過來?她不由扭頭去望了望金鬲軒,金鬲軒聳聳肩笑了笑。

蕭春道:“都快午時了,昭月公主還是快些去見太後吧!”蕭瑤不再堅持,便出了天雄寺往皇宮走去。金鬲軒還是提著箱子跟在後面,蕭春有意阻攔,蕭瑤道:“帶著他吧,我敢保證!”她說的自然是保證安全。蕭春見她都這樣說了,自然不好再多說。

來到皇宮,已是午後。蕭太後正在偏殿休息,蕭春著人去稟報,說是昭月公主來了。蕭太後大喜,急忙召蕭瑤覲見。

金鬲軒卻不知好歹,跟在蕭瑤後面就走,蕭春疑心大起,瞧著他手中的大木箱子,想著不久之前太後遭李沈舟刺殺,對方使用的就是一只木盒子,而木盒子裏頭藏的則是一只厲害無比的海東青。如今這家夥提著一只大箱子,要是裏頭藏著幾只海東青,那豈不是要命?蕭春急忙拔出佩刀,喝道:“你站住,箱子裏是什麽?”金鬲軒道:“這是你們昭月公主的東西,要不要打開看看?”蕭春疑惑的望了一眼蕭瑤,蕭瑤也不理他,心下對這個金鬲軒更覺奇怪。

進入偏殿,蕭瑤心情格外平靜。如果說以前她來面見蕭太後,滿懷的都是崇高的敬意,那麽現在所擁有的則是淡漠。她靜靜的走了進去,蕭太後一見到她,頓時歡喜異常,竟起身來拉蕭瑤的手,慈愛道:“你終於來啦?!哀家可盼著你嘞!”室內還有一個人,則是韓德讓,他見太後竟起身相迎,不禁大為詫異。畢竟以太後的金貴之身,如此屈尊絳貴,足見她對蕭瑤是極為重視的,或許在太後心裏,也是想修覆彼此間的隔閡吧。

哪知蕭瑤毫不所動,冷若冰霜的抽回手,說道:“我希望你不要再追捕我大哥了,我答應你留在這裏。”蕭太後一楞,隨即笑意親切的道:“看你,一來說這些幹什麽?”蕭瑤冷冷道:“我們之間除了交易還有什麽好說的?”蕭太後嘆了口氣,道:“你難道還是放不下?”蕭瑤恨意又起,道:“你殺了我的家人,你叫我怎麽放得下?”

韓德讓怕引起她情緒激動,連忙上前說道:“瑤姑娘,太後冊封你為昭月公主,雖然說是因為西夏李德明的提親,但你可知道太後的真正心意?她……不久之前失去了一個女兒,她的內心痛苦和你一樣,可是又有誰能夠理解呢?太後這幾天經常跟我說,玉兒和你是一起長大的,她想到玉兒,也會想起你,她和你一樣,都有失去親人的痛。她封你為昭月公主,便是要視你和玉兒一樣,都是她的女兒!”蕭太後的眼裏已有淚光在閃爍,面上的笑容充滿了母性的慈愛。

蕭瑤甚是感動,但瞬即一想到父母和哥哥慘死,稍稍的一點感激之情又冷淡下來,道:“你不需要對我說那麽多,我也不會感激你。”韓德讓搖了搖頭,甚覺惋惜,道:“你先去歇歇吧,隨後再去看看耶律芳和韓慕。”蕭瑤道:“不必了,我還是現在去看看他們。”韓德讓想了一下,點頭道:“既然這樣我便帶你去吧!”

韓德讓帶了蕭瑤和金鬲軒二人來到太醫局,局使見了蕭瑤先是一怔,隨即想到蕭瑤醫術無雙,定然是太後請來醫治韓慕夫婦的。他們正為韓慕夫婦昏迷不醒絞盡腦汁也無計可施而犯愁,這會一見到蕭瑤有如遇救星,道:“瑤姑娘……不不,應該是昭月公主,您來了可太好啦!”韓德讓道:“情況如何?”局使神色黯然,搖頭道:“大為不妙!”韓德讓有些急了,對蕭瑤道:“公主,你可一定要救醒他們。”

蕭瑤道:“韓大人還是往日一樣叫我瑤姑娘吧。至於韓慕和耶律芳我自會盡力而為。”頓了一下,又道:“對了,那寶鑒法王他如何了?”韓德讓道:“寶鑒法王?他怎麽?還好啊!”蕭瑤“咦”了一聲,沒有再問。

三人隨局使來到左側一間房內,只見韓慕和耶律芳分別躺在兩張床上毫無生息,渾似死人一般。

蕭瑤上前一看,不覺微微一驚。只見二人雙目緊閉,神色淡白,但額頭上卻是汗珠密布。此時雖然是天晴日照,但北方之地氣溫極低,一個平常之人做些事情都不可能會出汗,怎麽一個靜睡的人卻額頭冒汗呢?

韓德讓道:“這怎麽回事?”局使仿佛自己出了一身汗似的,擡袖揩了揩額頭,道:“回大人,他們來時便是如此,太醫們查了也不知是什麽原因。”韓德讓面色一沈,道:“難道博古魯不在了,你們便全無用處了嗎?”局使連連點頭道:“是是是,小人無能,小人無能。”

韓德讓重重“哼”了一聲,對蕭瑤道:“瑤姑娘,你看……這是怎麽回事?”蕭瑤沒有回答,上前仔細察看審了一下,輕輕搭了韓慕的脈搏,立時吃了一驚。她只覺韓慕的脈搏滾燙,而且還有一種很激烈的掙紮之象。她暗吸一口涼氣,掂著韓慕的手又重新把了一下他的脈搏,忽然只覺仿佛有一道電流從韓慕身上傳來,眼前頓時閃現出唐德胸前的那團斑駁模糊之狀。她驀地一陣頭暈目眩,突地摔開韓慕的手輕輕呼了一聲:“啊呀!”

韓德讓忙問道:“如何?”金鬲軒望著蕭瑤,卻是神色平靜。蕭瑤呼吸起伏,望著韓慕也不回答。待了片刻,才轉身又掂起耶律芳的手,只覺她的脈搏冰冷,但掙紮之象與韓慕的是一樣的。她暗覺詫異,沈思一會,才對韓德讓道:“你們先出去吧,容我想想。”

韓德讓已從她的神態和語氣中意識到韓慕和耶律芳情況的嚴重性,雖然自己年輕時隨父學過醫術,但面對眼前的情形他還是蒼白得很,也不便多說什麽,只好對局使道:“你們隨時聽候公主吩咐!”局使哈腰道:“是是!”

三人掩門而出,蕭瑤忽然喚道:“金鬲軒,你先別走!”金鬲軒又走了進來,隨手把門關了,笑道:“有需要我幫忙的嗎?”蕭瑤回過身來,緊緊的盯著他,疑重道:“你當時救我的時候,是如何個情形?”

金鬲軒楞了一下,道:“你躺在路邊,昏暈著一動不動。”蕭瑤面色一變,忽然一掌往他肩頭劈落。金鬲軒吃了一驚,慌忙跳了開去,瞪大眼睛道:“你……做什麽?”

蕭瑤一擊不中,便不再發掌,只是冷冷的盯著金鬲軒,暗想道:“如果我當時昏睡在路邊,身上衣服必然沾有泥土,但我醒來時,我身上衣服卻幹凈得很,由此可見他根本就是在說謊。”

金鬲軒見她神色變化不定,也不知她想些什麽,嘿嘿笑道:“你這麽盯著我幹什麽?不會是覺得我很像一個人……哦,很像一個男人吧?”蕭瑤冷冷道:“你覺得用什麽方法可以救醒他們?”金鬲軒道:“我又不是醫生,我怎麽知道?”蕭瑤道:“那你是怎麽救醒我的?”金鬲軒望了一眼韓慕,道:“我怎麽知道,我把你背回皮具店裏,你自己醒的。怎麽,不信,不信可以去問薛掌櫃嘛!”

蕭瑤見他不肯承認,也不勉強,便道:“那你出去吧!”金鬲軒遲疑了一下,提了箱子就走。蕭瑤道:“箱子留下來。”金鬲軒道:“好!”便毫不猶豫的放下箱子就走了出去。

蕭瑤望著他的背影在門縫裏消失,不覺更加懷疑,暗暗想道:“這金鬲軒到底是什麽人?他為什麽要撒謊?難道他有什麽目的?”一時之間,她也無法想得明白。房間內顯得無比的寂靜,蕭瑤仿佛能夠聽得到自己的心跳一樣。她輕輕走到韓慕床前,只見韓慕額頭上還滿是汗珠,她取出一塊絲帕輕輕擦拭,汗珠很快便又冒了出來。她暗暗驚異,又把了他的脈搏,依然很熱,還在不停的掙紮。她的心又在不停的快速跳動,腦海中的模糊印象又在晃動了起來,就好像她能夠感應到韓慕身體內的掙紮一樣。

蕭瑤愈發驚奇,她嘗試著松開手,模糊和晃動便消失得無影無蹤。再一掂上韓慕的脈搏,這種感覺又起。

怎麽會這樣呢?她一時也無法想得清楚,只是使勁的讓自己安靜下來,然後閉上眼睛,細細的去體會那種奇異的掙紮。但就在這一瞬間,她忽然聽到一種奇怪的聲音,這是一種破漏如沙的嗤嗤聲。

蕭瑤猛地睜開眼來,臉色一剎那間變得蒼白,呼吸跟著也緊湊起來。她忽然想起七少爺,想起他吹出來的那匹骷髏馬,想起在柳家莊外的樹林裏,七少爺那如沙破漏的笛聲。

就那一次,七少爺用他的笛子,吹出了他心裏的思想,但蕭瑤卻沒能體會到這個充滿邪氣的少年內心裏的最終想法。

直到這一刻,她才隱隱覺察到,七少爺通過笛聲,正是要告訴他一個吹成骷髏的秘密,而這個秘密或許正是衛魔道所在實施的陰謀之一。

蕭瑤心頭激蕩,連忙松開韓慕的手,轉身去將金鬲軒帶來的木箱子提了出來。她凝視良久,終於決定打開它,她要看看這個令人聞之色變的七少爺的骷髏。

箱子沒有安上鎖,只裝了一副暗扣,蕭瑤輕輕一按,“哢”的一聲,蓋子彈開,一副白燦燦的人骷髏骨骸顯露了出來。蕭瑤壓制著自己的快速心跳,終於嘆了口氣,望著骷髏喃喃道:“你明知道可能會是這樣一個結局,還不顧一切的要告訴我們,足見你是一個充滿正氣的熱血少年!”

她的聲音剛落,白骨骷髏忽然顫動起來,跟著空洞的嘴裏發出一陣沙沙哭泣的嗚咽聲。蕭瑤驚得呆了,盯著七少爺的骷髏,內心裏忽然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。

這樣的沙沙聲,在骷髏馬的身上也發生過,由此可以看出,七少爺變成骷髏的原因,就是他能把馬吹成骷髏一樣,這正應驗了“以彼之道,還施彼身”。那麽是誰把七少爺變成骷髏了呢?難道真的是衛魔道?

蕭瑤忽然有些害怕起來,這是一個多麽可怕的人,冷血,絕情,殘酷,無一不充滿了邪惡的魔性。

蕭瑤呆立了半晌,才漸漸平靜下來。她又往七少爺的骷髏望去,這是一具潔白的骷髏,每一根骸骨都仿佛能發出盈盈的光來。蕭瑤審視得一會,那種沙沙的聲音又響了起來,她只覺腦海裏仿佛有種共鳴似的又有些暈眩起來。

蕭瑤暗暗驚異,難道七少爺的骷髏和韓慕耶律芳身上有什麽無法看見的關聯?可是為什麽以前卻沒有這種感覺呢?

這時一縷陽光從窗外透了進來,使得幽暗的室內瞬間明亮了不少。而那一束陽光剛好照射在七少爺的骷髏上,骸骨經陽光透射,閃現著一抹渾紅的光暈。

蕭瑤思之不透,正要往韓慕走去,就在她的目光剛要移離七少爺骷髏的時候,她突然看到骷髏胸前的第二根肋骨,在陽光映照下竟透出一行字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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